蒋彪从杂物堆里掏出一个趁手的工具,一把别在后腰再用上衣好生遮掩一番。
没吃过猪肉得见过猪跑。
捉奸的戏码不就讲究一个大打出手你死我活?
虽说肖哥抢了他颇有好感的何小姐,但兄弟就是兄弟。
关键时刻一致对外,可不能在这时掉了链子。
蒋彪昂首挺胸气势汹汹的往外走。
然而。
店门外并没有出现他构想的冲突扭打。
叁个人就这么站在那儿,看似平和而沉静。
手拄木杖的男人衣着讲究,每一个细节都极致严谨。
本就与周遭市井气息难以相融的矜贵男人孤身立在那里,与相对的两个人隔出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。
就像是将彼此之间深深割裂开来。
“愿愿,妈妈已经回家了。”
他淡笑着望向自己的妻子,从始至终未正眼看过她身后的男人。
本以为莫许是为了二人之间的事情而来。
何愿反复在心无数次的台词整理在嘴边,却在听到他的话后全数吞了下去。
她深深关切道:
“妈妈回家了?不需要住院了吗?”
“嗯。妈妈现在身体情况没有什么大问题,最主要的精神状况……医生建议先让她回家接触一下熟悉的事物,这样对她的康复有很大帮助。”
他伸出一只手,手心向上。
纤长的手干净而平滑,他的皮肤甚至比她都还要白皙。
“愿愿,我们去程教授家看看妈妈吧。”
她并未像过去那样覆上她的手。
而是闪躲过目光,回过身去。
她留有只对一个人才涌现出的浓情,连话语间都难以遮掩:
“肖纵,我先去看看我妈妈。”
肖纵垂眸望着她。
轻轻颔首。
沉暗的目色在他人眼里辨不出情绪。
只有她才能读出其中真意。
这是二人之间早已共通的默契。
然而。
所有浓烈在面向她名义上的丈夫时又刹那归于平淡。
这样的对比无疑不是一打弯刀,剖刮过莫许的心脏,引来胸口一阵战栗。
她走近他。
却又像在离他越来越远:
“莫老师,我们走吧。”
——
“馨崽哎,我们馨崽怎么剃光板头啦。”
镜子前,程教授摸着女儿圆溜溜的光头,咯咯笑出了声。
那张瘪瘦而满布皱纹的脸上绽出从未所见的生机,她神态好似一个孩童,目色灵动。
程馨指着房门外的方向,假作气恼:
“爸爸剃的!”
程教授啧的一声皱紧了眉头,朝着门外责备道:
“老岳!干嘛剃馨崽头发!”
灶台上笼锅沸着水,蒸汽一同卷入油烟机里。
岳老师从锅子中面不改色的徒手拿出了蒸蛋,而后拧开酱油瓶淋上了一圈酱油。
听到妻女的声音他频频回过头,正肃的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欢喜:
“馨崽头上长虱子了,不剃要痒死人。”
母女二人互相搀扶着从房间里走出,程教授还在嘟囔着:
“用药水洗头啊,到时候可以拿篦子一个一个抓。馨崽小时候去河边游泳染上虱子,你不就是这么一遍一遍帮她弄的嘛?你这个坏爸爸现在图省事了噢,给我们馨崽直接剃光了。”
程馨坐在餐桌前,鼻子一扬:
“就是!坏爸爸!”
热腾腾的蒸鸡蛋端了出来。
餐桌前坐着妻女,你一言我一语。
这是他期盼了太久的画面。
是曾经只在梦里才能所见的画面。
岳老师眸中荡漾起波澜,鼻头一红。
他将两碗蒸蛋放在了妻女面前,又将勺子一一摆放在碗里。
程馨碗里的勺子不同于普通的不锈钢勺。那是她专属的带花瓷勺,就连碗都是与勺子配成一套。
这一套餐具尘封了许久。
久到拿出来时,裹在表面的保鲜袋都布满了灰尘。
好在它等来了解封的一日。
这一日也并不算晚。
“今天的宵夜是蒸鸡蛋,蒸蛋里面还放了虾仁的。”
岳老师脱下围裙,也坐了下来。
一听到放了虾仁,程馨笑得开心。
她迫不及待的拿起勺子舀起嫩滑的蒸蛋,直想往嘴里送。
程教授及时牵住女儿的腕,阻止了这莽撞的孩子。
她探过身将头凑近,轻轻吐出凉气,为勺子里的蒸蛋降温。
眼前的一幕融化了男人封固在眸的冰霜。
融化成河的暖流浇灌出了他唇角从未牵动起过的笑容。
他眸中闪烁着属于父亲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