非是毫无预兆。
用药物与仪器艰难维持的生命每况愈下。
离别,只是早晚的问题。
那是一场繁琐而隆重,却又极为私密的葬礼。
警察封闭了入径的道路口,军人执守在隐秘陵园外围。
一辆辆轿车接连驶入。
身穿统一西装的安保人员护在每一位从车里走下来的人身边,引导着他们走向礼堂。
何愿并肩站在莫许的身边。
陪着他面见了一位位前来吊唁的贵宾。
听着一句句节哀,说着一声声致谢,看着一遍遍鞠躬。
还未恢复的腿伤撑不住整日的站立。
木杖上的手捏得发白,因用力而颤抖不止。
她近而搀扶着他的手臂,想以此维持着他的平衡。
男人并没有侧目望向她。
而是握紧了她的手,浅声低语:
“对不起。”
歉疚里更多的是自责与自卑。
自责于让她承担了本不该承担的义务。
自卑于这副残躯将她拖累。
这份复杂而又不单纯的歉疚随着他脱口而出的叁个字刺入她的胸怀,让她瞬间酸涩冲涌,眼眶泛红。
她不知如何是好。
她只能更加靠近他,用自己的温度将那具冰凉的身躯捂热。
将那颗碎裂的心脏包裹。
……
礼堂卫生间里。
巨大的镜前,两个一身黑色正装的中年女人正在倾身洗手,
“莫老先生走得也太快了。从出事到离世,也就恍眼几年。”
盘发精致的女人甩了甩双手的水珠,抽过一旁的纸巾仔细擦拭。
一旁的短发女人直接将双手伸入烘干器内,淡然回应道:
“以如今的局势,莫老先生即便还在世,也难以扭转什么。”
“难说。”
守在门外的年轻女子似是助理,见盘发女人擦干了双手便走向前来递上了皮包。盘发女人从皮包里拿出护手霜挤在手中后,助理又拎着包退了出去。
这时,她才接着聊谈道:
“要不是他儿子几年前那场险些丧命的意外,他也不会病情迅速恶化,直接住进了休养所。”
“也是,不说多的,至少还能多活二十年。二十年啊,能改变的东西可多了去了。”
盘发女人摇了摇头:
“造化弄人。”
“造化弄人,他儿子一表人才啊,那场意外命是保住了,可惜断了条腿。”
短发女人烘干了双手,对镜简单整理了一番衣装,便同短发女人一同走了出去。
高跟鞋交错踏在走廊瓷砖地面,回响越来越远。
这时,卫生间里其中一方隔间的门才缓缓开启。
跨出隔间的身影低着头。
垂在西装裙两侧的手越攥越紧。
只见她双肩轻轻抽动。
隐约呜咽声在空荡冰冷的卫生间内,若有若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