侍从打开落椿阁的大门时,视野顿时开阔了起来。全部街道一览无遗,一栋栋酒楼在橘色的傍晚像雾中溶解了般,西方的天空微微透着一抹朱红。
林佳与美优换上了寻常人家穿着的棉质衣裤,自从阁主处到街上,美优还没有同她说过话。这让她有些紧张,于是她走几步便看他一眼。
少年头抬得高高的,栗色的头发,长度略长束成马尾。配上一对猫般的杏仁大眼可爱万分,但神情冰冷。
「阁主似乎想让你做秃,是我的失误,不该带你去见他」
「秃?我没秃啊」
「就是日后的色子,秃只是形容毛还没长齐」
「什么?!」
「是不是很不可思议,只是因为外貌而将人当作货品分门别类。我并不是对阁主有任何意见,只是对这个世界持有疑问」
林佳感觉到了美优语气中的不屑,她毫不在意地笑笑。声音略有些沙哑,似乎还没从方才的哭泣中缓过来。
「哈哈,说明阁主还挺喜欢小佳的长相。说来小佳有没有想要做秃?如果她并不想,那我岂不是闯祸了」
「闯祸?小侍要做秃几乎不可能。因为进阁后你就不再是个人了。被叁番五次检查身体,每一寸肌肤会被陌生人触碰验证。只为了不放过每一个成为摇钱树的机会。所以若有资格做秃,早就开始训练了」
美优停下脚步转身看她,明明很稚嫩的声音却用一种看尽人世口吻继续说
「小佳的命运不属于她,当然,我的也不属于我。再如何划分容貌美丑,皆是表色生香罢了,我们终究并无分别」
「你是不是很想离开?」林佳很确定这个心高气傲的少年因为某些原因而被困于此,而非本意。她笑嘻嘻看着他「我保证带你走」
「那花魁先谢过这位秃了」男孩眼神略带嘲弄,嘴角的笑意看起来倒也符合这个年纪。
「都是自己人,别客气」林佳比了个大拇指,十分自信。
两人说话间,转弯到了一条叫广纪路的街道上。林佳有一些印象,但不多。
见美优驾轻就熟地进了一家胭脂店。本就对胭脂水粉没什么兴趣的她则选择在外等待美优。却无意间听到隔壁的蔬菜店顾客与老板之间的对话。
「看到这两天路上运输的冰块了么?那么大的冰块从冰库运过来,滴得地上都是」
「是啊,就从昨日开始的吧」
「你说这商人要这么多大冰做什么」
「我看那马车上印的好像是纺织行得标志,总有人家的道理」
「再有道理也不能因为有钱影响别人嘛」
顾客衣着朴素,手里提着篮筐只有几根青菜蘑菇,语气很是不耐烦。老板赔着笑脸对着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。
待美优大包小包提着货物出来,林佳还靠在店门口的墙壁上低头若有所思,他叫了几声才给了回应。
走在回去的路上。
夜晚的花街人声鼎沸,热闹非凡。灯笼的亮光酒楼传出的丝竹声,逛着花街边走边看酒楼的男人们,这条街上除了过多的妓院和酒楼外,其它的就和普通繁华马路没有任何区别。
恍若隔世,林佳感觉到身侧视线,突然转过头。美优披散的发丝轻飘飘地舞动,浅浅发色在灯笼昏暗照射下散发出美丽的光芒,暗紫外衣披着没有系绳,有种意外莫名的性感。
「怎么了?都不说话」
「我有个家人,也和你这般漂亮。虽然我知道你应该不喜欢听到这种话」
「无妨,只是美貌绝非好事」
「这是天大的好事啦,跟你说,就你这样子去学堂,小姑娘都会被你迷晕。若再长大些去到社会上更不得了,如果哪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时候别忘了我啊」
林佳一边畅想着未来,一边手舞足蹈。很奇怪,美优忽然觉得心情轻松了很多。享受着片刻安宁,不用再去叹息命运捉弄,不用后悔过去的莫及。
「你应当是有个很幸福的家庭吧,听口音也是上海人,既然如此,为什么不问我回家的路呢?」
「昨天以前可以这么说,但是现在的我如果暴露了身份应该会被追杀,而我并不想拖累你」林佳一愣,从方才的兴高采烈中冷静下来。
「不拖累我……有个友人也曾与我这般说过。他年纪尚幼却勤奋好学,总爱给我说一些行侠仗义的故事。回想起故事里侠客们揭竿而起,冲破强权为只为苍生,当真有趣至极。
可就算是那样的人,即便是长出了向往自由的透明羽翼,选择独自对抗,终究是没能飞出这个虚假斑驳的世界」
沉浸在回忆中的美优声音略带哽咽。林佳不知道如何安慰,低着头静静聆听。
回到落椿阁已是酉时。
林佳被侍从带走,换上购置的丝质和服。侍者替她整理衣物,上殷红的妆容。她看着镜中的整张脸瞬间生动艳丽了起来。
「说起来你知道美优去哪里了嘛?」她问着侍者。
「花魁大人去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