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。
陆尚笑吟吟指向姜婉宁:“我是陆家村的秀才,今日带夫人来塘镇,正巧我家夫人粗略识上几个字,阿婆不如找我家夫人试试?”
此话一出,周围人群一下子喧嚷起来。
有人是对他的秀才身感到质疑,更多人还是在表达对姜婉宁的不信任。
“那小姑娘?我瞧着瘦瘦小小的,年纪也不大,能识什么字!”
“阿婆你可别被骗了,就说几文钱不多,可你在这写的准对,给了那姑娘,谁知道写出来是什么样子的……”
“哪有女人识字的,可别听他瞎说了!”
听着耳边轻蔑的话语,姜婉宁面色发白。
陆尚听着也不舒服,却也没有当众与人争论,他只是上前几步,将浑身僵硬的老妇搀扶起来:“不如这样,阿婆可以先找我家夫人写信,写好你找旁人给看看,要是写得好了,再给钱,不满意分文不收。”
他长得本就干净,说话不急不缓,更易叫人心生好感,而这种先写后付的行为,更是给老妇下了一颗定心丸。
不知何时,人群里的议论声歇下。
老妇遥遥望向姜婉宁,半晌,颤声说道:“好姑娘,能不能帮帮我……”
要不是曾听姜婉宁提起过镇上书信代写的事,陆尚根本不会参与到这种闲事中。
便是参与了,他身上也不曾携带任何纸笔。
也就是代写书信的小摊开在书肆旁边,书肆老板被外头的喧嚣吸引出来,如今更是想看个乐子,才好心提出:“小店可以提供纸笔,公子不如入店一坐?”
陆尚闻声望去,和书肆前台阶上的老板忘了个正着。
他稍一思量,也不拒绝,冲着老板遥遥一拱手,转而带着姜婉宁和老妇走过去。
为了避免被人质疑,陆尚在店里取了纸笔后就走了出去,四处看了看,又跟老板借了店前的一张废弃的桌木。
既是说好叫姜婉宁来写,陆尚就不会有任何多余的举动。
他只是帮着摆好了桌子,又将宣纸和笔墨准备好,整个过程中,他除了偶尔问一句:“这样可以吗?你看这个角度合不合适……”
其余便无半句指点,至于那书信写字,更是只字未提。
直到一切都准备好,陆尚直接退到一边去,揣着手,全看姜婉宁的发挥。
姜婉宁很少会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做什么,她平复了一番情绪,缓缓吐出一口气,转头问道:“阿婆是要写什么?”
“我写、我想写——吾儿阿辉!”
老妇一辈子生活在小村子里,没读过书,也认不得字,更是不会什么文邹邹的官话,她想写的话又长又冗杂,一个意思的话翻来覆去能说三四遍。
然而无论她说什么,姜婉宁都只是静静听着。
她没有像镇上常见的几个代写书信的书生一样,时间一长就不耐烦,更不会觉得这些不认字的老人掉价惹人嫌。
一直到老妇絮絮说完了,姜婉宁才说:“阿婆,这信纸太小,写不下那么多话。”
“不过我记下了,您就是想告诉您儿子,您的儿媳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,拉扯到这么大还没个正经名字,就等着他爹回来起名了,还有您的丈夫,如今瘫痪在床,只求在临终前见他一面,可对?”
“对对对,就是这样……阿辉走了三四年了,他是一点消息也没送回来啊!”说着,老妇又是泪眼婆娑,抓着布袋的手颤个不停。
姜婉宁沉下心,提笔落字。
他们从书肆借来的纸只有两个巴掌大,材质也是店里最下等的糙纸,墨点落在上面,很快晕出痕迹,稍微一个不注意,就会变成一团黑。
随着姜婉宁提笔,围观人群也跟着安静下来。
他们或许认不得多少字,却有幸见过观鹤楼的大家名帖,帖上的字规规矩矩,方块大的小字铺满名帖,据说是店家求了好久才求到的。
可如今,最前面的几人拔着头看了半天,挠挠脑袋,小声说道:“我瞧着这姑娘写的字,跟观鹤楼挂起来的名帖差不多……”
一语激起千层浪,后面的人更是好奇了,纷纷往前涌着,想要一睹真迹。
不知何时,陆尚站在了桌前,挡住拥挤的人潮,凭着单薄的身躯,给姜婉宁护出两份安宁。
而姜婉宁更是全不为外物所动,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下,才重新抬起头。
陆尚第一时间凑了过去,小声问道:“阿宁写了什么?”
姜婉宁有些错愕,半晌才念叨道:“吾儿阿辉——”
她没有用任何晦涩难懂的词语,通篇读来,说是大白话也不为过。
可莫名的,老妇嘴中的十几句话,到她这里三言两语就能说清,而且只要认字,定能清楚领会其意,就这小小一片纸,写完后还留了一点空余。
陆尚点点头,刚想请旁人来看,忽然顿住。
他看了看一脸茫然的老妇,又看看人群里许多沧桑黝黑的脸,又有了主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