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也不知怎么,交接完任务,便去找府里的人交换了监视忘机的任务,对他来说实在是有大材小用的嫌疑,因为用不了多久,他便可以晋升天字级,统领一方。看着忘机闭眼打坐,内心的烦躁便立刻安宁下来,杀气消弭,气息也平静了,是他久久不曾得到过的安心感。
她好像很喜欢安静,日日都在清修,丝毫不觉得辛苦,就是那个小鬼总是来打扰她,看着有点碍眼。
不过这应该也是为什么她如此强大的缘故吧,忘机身上没有血气,他却能感觉到,她比他强,罗网的人崇拜强者。他成日待在院外的树上观察忘机,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她在相国府一连待了数日,吕不韦同最近几代秦国君主一样,都爱好礼贤下士,对忘机的确是敬重有加,在外面不吝大肆称赞忘机,使得忘机的名声在七国都有所流传。
自那天之后,甘罗几乎日日会借编撰一事拜访忘机,越是交流越深感自己的不足。
“待在您身边几日不到,总觉得自己跟之前比起来,心里平静了不少。”甘罗手执黑棋与忘机手谈,他向来难逢敌手,却不想遇见忘机这个精通棋艺的后世之人,自然输的十分惨烈,忘机也不觉得自己是在欺负小孩子。
“相国大人带话给我,王上说我虽然才智过人,但稚气未脱、年少轻狂、常目中无人,放任下去必成威胁。我本来并不这么觉得,如今想起来,似乎是有几分道理的。”甘罗明显心情不佳,任谁被自己信重的君主如此评价,都会伤心不已,他还是个半大孩子。
忘机落下一枚白子,她的棋风如波澜不惊的深潭,任甘罗如何进攻,都看不透,摸不清,“有一个问题,你必须如实告诉我。你忠于的究竟是王上,还是这个秦国。”
甘罗的手指一顿,还未完全抓起的黑子落回盒中,“我,我”脑中闪过无数画面,他咬了咬牙关,一腔赤诚,“我见过王上几面,我相信他,他会成为一个伟大的国君,我想追随他把秦国建立的更好!”
“也不必那么坚定,他没你想的那么好。”忘机没想到甘罗还是个嬴政的迷弟,淡淡道,“你这个年纪有这般能力,有几分骄傲怎么了?再合适不过。那些不如你的人,就该对自己的庸碌认命,可惜世人心中贪念太多,自视不清!儒家的礼制,害人不浅!”
甘罗眼睛红红的,努力仰起头,不敢眨眼睛,生怕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,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如此放纵、略带霸道的话语,让他去骄傲。他听惯了别的话,甘罗你要谦虚守礼;甘罗你行事须得谨慎小心;甘罗你在门客中不可风头太盛,落人话柄
恭谦,克己,忍让,大方,明明是别人的错,甘罗却得揽到自己身上;无论做什么事,都要思虑周全,谨小慎微。他其实很想大大方方的展示自己全部的天资,肆意的显露少年的朝气,却不得不主动给自己磨平所有的棱角。
“我接下来说的话,你记在心里,不可外传。”忘机确认了周围的眼线,起身后整个人前倾,嘴唇几乎要贴在甘罗耳朵上,让少年的脸瞬间通红,不敢随意动弹,气若晨霜,“他说的话都是骗人的,不肯重用你,是因为你进相国府太早,是吕不韦的人,他谨慎到极致,不愿赌你的忠诚这个可能性。所以他没你想那么好”
甘罗顿时如坠冰窟,嘴唇霎时没了血色,如果忘机说得是真的,他当然懂是什么意思,自己绝无半分可能,得到嬴政的信任。是他错了,一开始就错了,没想到吕不韦跟嬴政之间的嫌隙已经如此之大,没想到嬴政对吕不韦的戒备竟然如此之深。
“我不该怀疑您的话,不该亵渎您对我的信任,但是!”甘罗不去想为什么忘机知道这些,又为什么告诉他,他握紧拳头,清脆的少年音已经变得沙哑一片,“我还是想亲自试一试,等下次上朝的时候,我会用我自己的办法去验证。”
“去吧,放心,你在我这里,有尝试、犯错的权力。”忘机坐回位子上,好整以暇的望着甘罗,“该你落子了。”
他明明一口气有些不顺,却突然一下笑了出来,忘机浅湛色的眸子,是他这辈子见过最让人安心的颜色,他渴望漂浮其中,鼓着脸嘟囔了一句,“您自己说的,只比我大一点,也没那么老。”怎么相处起来那么像大了好几轮的长辈。
“能说出这话,说明你心情还不错,快点。”忘机微微扬了扬头,眼神指着棋盘,她也好久没遇见能坚持这么久的对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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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于,一卷王上诏令请忘机入宫,教导皇长子扶苏一段时间,为他解惑。为此吕不韦心中很是费解,一个六岁孩子能懂多少?与他论道岂不是浪费忘机的时间,不过他也不好在这些琐事上打扰嬴政,只是猜测这或许是嬴政对他表示不满的方式。
“吕相国,告辞。”忘机平日无事,除了接待一些门客,都待在院内静心打坐,半点不关心相国府,监视她的人也如实向吕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