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事,受刑生不如死。又以戬麒军军法最为严苛,违反军令之人动则五十杖军刑。
“穿甲胄的女人,那就是黄小将军部下的人。”黄小将军指黄夕仞。那人分析完甚是得意,“听说你们是惟一一个全员娘子军的军营,跟我比划比划?”
“滚开!”英妹骑着马从那边过来,“你皮痒了?”
颐殊告诉她,今夜你们将军会被假烽火台骗进宫廷虐杀,黄老将军则会被俘虏。英妹绕着她走了两圈,她不是她们军营的人,大抵是密探,或者情报贩子。
她如期见到了黄夕仞,彼时黄夕仞不认得她,对她说的内容半信半疑。
“你父亲信任我。黄老将军说他有一封数十年未敢也未能寄出的信,藏在阁楼,若是他遭遇不测,你替他烧了罢。”
夜深了,风作清寒,三月天,子规啼鸣。
烽火台依照她说的依次燃起,连顺序时刻都一模一样。黄夕仞已经不在意了。
“你想要什么?”她把甲胄挂到墙上,坐回将军椅。
“我想知道,怎么让尹辗死。”
黄夕仞笑了笑,“你是巫女,你都搞不定?来人,送客。”
黄夕仞不信鬼神,也不全信她。
马靴踩在三月春雨过后的泥土里陷进去几寸,军营的帐篷在身后越来越远。视野中出现白衣一角,颐殊略过他,继续往前走,季愁跟在背后。她耳边只有风声,靴子带起泥土声。
“我娘曾说,命运如浮云流水,随星辰变幻而起伏,无可逃遁,无法违逆。你窥见的应当是星辰轨迹余下的残影,天道藏而得窥机锋者,谓之巫,非邪,非淫。”
颐殊驻足转身:“你也有娘?你娘也为你不被卖入尹家抗争过吗?”
“那时易子而食,她没有别的选择。”
她继续走。忽然又回头:“以后你会做尹辗的替死鬼,阵亡沙场,你也认了吗?”
季愁没有回答,但也不再跟着往前走。
黄夕仞打马从军营出,应当是接到了她父亲被围困的消息。整座军营苏醒,火把接二连三燃起,明亮如昼夜。被命送她出营的两个战士也在很远的地方被叫住,那两名士兵上前来,横起长戟拦在她身前:“将军有令!随军为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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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夕仞问她,你是尹辗派来的人,还是背叛尹辗的人?她说不清。季愁在她快死之前都不会出手,他只是由一只夜里没有影子的雾鬼变成了一条鳞片反射日光的白蛇。
尹辗本该在宫殿陪皇帝作乐,欣赏黄夕仞这只困兽绝望挣扎时的丑态,但她没有中计。于是事情变得无聊了,只能看看黄夕仞营救黄栋安但成将军父女冢的好戏逗个乐子。
颐殊望着浮桥。他也看到了她。山壁下,黄夕仞杵剑立在包围圈中,黄栋安的尸体倒在他女儿脚边,背上插满箭矢。颐殊带着枷锁被留在船上。一船将士死伤无数,全军覆没。
尹辗命人给她松绑,带过来。皎洁月色下他极为“干净”。
他骑在马背,她仰起脸,“尹辗,我见到你娘了。”
在尹府介书斋地下。修得像是座墓,一个女人的墓。
“你母亲名琬。”
是座空坟,处处是女人用过的物品。
仿佛存在着一个幽灵。
“她为何不认你?”